這是英國博物學(xué)家華萊士在馬來群島考察時的旅行見聞。
1854年3月,華萊士前往馬來群島,發(fā)掘并采集不為西方世界知曉的動植物種。他在海島間流浪八年,旅行約一萬四千英里,共采集十二萬余件生物標本。
本書記載了他所觀察到的一個繽紛多彩的世界:大花草科的巨花、“蝴蝶中的王子”大型綠翼鳥翅蝶、酷似人類的紅毛猩猩、絕美的天堂鳥、美得難分軒輊的各色昆蟲,還有風(fēng)俗各異的島民和奇特的自然地理景觀。
一場孕育演化論的海島之旅,一部自然歷史經(jīng)典
熱帶雨林的陌生訪客,在海島間流浪八年,記錄下無數(shù)島嶼的原始生態(tài)
作者親筆手繪插圖
阿爾弗雷德-R.華萊士(1823-1913),英國博物學(xué)家、探險家、地理學(xué)家、人類學(xué)家、生物學(xué)家。以和達爾文共同發(fā)表“物競天擇”理論馳名。1854年,他赴馬來群島,用八年時間游歷無數(shù)島嶼,共采集十二萬余件生物標本。
這次旅行為他提供了豐富的研究材料,讓他不僅得出“物競天擇”理論,還推論出該地動物地理可劃分為兩部分:東為印度-馬來區(qū),西為澳洲-馬來區(qū)。為紀念他,科學(xué)界將這兩區(qū)的界線稱為“華萊士線”。
他的著作很多,包括《亞馬遜河與內(nèi)格羅河之旅》《動物的地理分布》《人在宇宙的地位》等。
我們在此停留的頭兩三天,大雨滂沱,我只獲得為數(shù)很少的蟲與鳥。正當(dāng)我心灰意懶之際,我的侍童巴德隆有一天卻帶回讓我值回數(shù)月一籌莫展與苦苦等待的標本。那是一只小鳥,比畫眉還小一點,全身大部分的羽毛是濃艷的朱砂紅,有玻璃纖維般的光澤。頭羽的短絨毛濃橘色,胸口以下的鳥腹純白色,帶有絲綢般的柔軟與光澤。胸部有一道亮深綠橫帶,介于腹部的白色與喉部的紅色之間。兩眼上方各有一個圓斑,閃著金屬綠色;喙黃色,腳與腿則是美麗的鈷藍色,比身體其他部位明顯突出。單單就這只小鳥身上羽色的配置與質(zhì)地來說,它已媲美珠寶的*品,但它的奇妙美麗卻遠不止于此。它胸部的兩側(cè)各有一小簇可彈出、長約兩英寸的灰色羽毛,平常藏在兩翅下,這兩簇羽毛的末端都鑲有濃艷翡翠綠色寬帶。這些羽毛可隨時高聳撐起,翅膀抬起時更可散成一對高雅的扇子。但這并不是它身上唯*的裝飾物。它尾部的兩根中央羽毛呈纖細鐵絲狀,約五英寸長,岔開劃成美麗的雙弧線。這兩根絲羽近末端半英寸位置,僅在外側(cè)生有網(wǎng)狀羽蹼,閃爍著美麗的金屬綠,向內(nèi)做螺旋狀卷屈,恰似一對典雅的閃亮鈕扣,垂懸在身體下端五英寸處,彼此也同樣相隔五英寸距離。這兩項裝飾——胸羽之扇與螺旋端部的尾羽絲,都是*一無二的產(chǎn)物,在全球八千種鳥類中更是舉世無雙,再配上*雅致的羽色,使得這種鳥成為自然界許多可愛物種中*完美者之一。我失神的贊賞與亢奮的表情讓我的阿魯屋主深感有趣,他們看待這種“布隆拉甲”(即君王之鳥)的態(tài)度,就像我們看待司空見慣的知更鳥與金鶯一般。
如今,我千里迢迢來到遠東的目的之一已經(jīng)達成了。我得到了一只王天堂鳥的標本,從前林奈氏曾用土著所保存的殘缺鳥皮羽標本描述過這種鳥。我知道幾乎極少有歐洲人有幸親眼目睹過我現(xiàn)在凝視著的完美小物種,而歐洲地區(qū)有關(guān)它的聽聞更是斷簡殘篇。凡博物學(xué)家,對于他從前僅靠描述、圖繪或保存不良的外皮標本而有所知的物件,特別是極度稀有與異常美麗的物件,一旦看到渴望已久的實物,他心中激蕩的情緒大約只能仰仗詩人的才華方能充分表達。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偏遠的蕞爾小島,這島嶼位在罕有人跡的大海中,偏離商船與軍艦航線,島上茂密的熱帶樹海無邊無際,粗魯又沒有文化的野蠻人圍繞周圍——這些紛雜的影響力深深左右我對眼前這只“絕美的化身”的百般情感。我想到從遙遠的年代以來,這個小生物依循自然法則,代代繁衍;在這片漆黑黝暗的森林中出生、成長和死亡,沒有文明人的眼睛注視著它的活潑朝氣,或為它浪擲的美麗感到惋惜。這種想法讓我備感悲傷。就一方面來說,如此精致的生物終其一生必須在這片狂野荒涼、注定永遠無法開化的地區(qū),展示它的絕美魅力,讓人覺得悲哀。但另一方面,萬一文明人抵達這些偏遠的島嶼,而將道德、學(xué)術(shù)和物理知識帶進這片幽深的處女森林中時,我們幾乎可以確定,文明人將破壞自然界有機與無機間原本良好的平衡關(guān)系,即使只有他能欣賞這種生物的完美結(jié)構(gòu)和絕倫之美,卻將會導(dǎo)致它消失和滅絕。這番考慮想必明確告訴我們,一切生物并“非”為人而造。這些生物中有許多與人類沒有關(guān)連,它們存在的世代循環(huán)與人類無涉,而人類每一項智慧的發(fā)展則將干擾或破壞這種循環(huán);另外,它們的幸福與享受、它們的愛與憎、它們?yōu)樯嫠龅膴^斗、它們生氣蓬勃的生活與早逝,似乎都只和它們自身的福祉與永續(xù)繁衍緊密相關(guān),也僅受限于其他無數(shù)種或多或少相關(guān)的生物的同等福祉與繁衍。
我得到第*只君王之鳥后,偕同手下進入林中,不但獲得一只毛羽同樣完美的另一只君王之鳥,同時還目睹了這一種與另一種較大天堂鳥的習(xí)性。這種君王之鳥常棲息在較疏森林的矮樹上,行動非;顫,疾飛時會發(fā)出嗖嗖聲,喜愛在枝椏間或飛或跳來往不斷。它吃一種醋栗般的硬核果,常像南美洲的倭鳥般鼓動翅膀,同時舉起并展開胸部的美麗羽扇。阿魯?shù)耐林Q它為“古比-古比”。有一天我站在一群大天堂鳥群眾的樹下,它們在葉子*密的高處不停地飛來跳去,我根本看不清楚它們。*后,我終于射下一只,卻是只幼鳥,全身呈濃巧克力的褐色,既沒有成鳥金屬綠的喉部,也無黃色長羽。目前我所看到的天堂鳥都是這副模樣。土著告訴我,大約還要兩個月才會見到新羽長好的天堂鳥。因此,我仍有希望獵得數(shù)只。它們的叫聲尤其奇特,清晨旭日東升前,我們會聽到一種響亮的“瓦克-瓦克-瓦克,沃克-沃克-沃克”聲回蕩在整座森林里,聲音的來源不斷變化。這是大天堂鳥出發(fā)找早餐的叫聲。其他的鳥兒很快依樣畫葫蘆;鸚鵡類與長尾鸚鵡類發(fā)出尖叫聲,冠羽鸚鵡放聲大叫,笑不停地咯咯咳咳,還有各種小鳥吱吱喳喳唱出它們的早晨之歌。我躺在床上用心聆聽這些迷人的啁啾聲,深知自己是第*位住在阿魯群島數(shù)個月的歐洲人,這是我盼望而無意中來到的地方。我也想到還有許多人期盼來到這擬比神仙的國度,親眼目睹我每天身歷其境的許多神奇與絕美的事物。不過,此時阿里與巴德隆已起身準備槍支與彈藥,小巴索也升好火煮起我的咖啡,我又想起昨晚送來的一只黑冠羽鸚鵡必須立刻剝制成標本,于是一躍而起,極其愉快地展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