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書收錄吳豐培固圉齋收藏的近現(xiàn)代名人信札和相關墨跡遺存,按照時間順序,大致涵蓋了吳氏六代收藏和交游的重要信札,涉及清代至當代的數(shù)十位名人,其中有清政界要員如殷兆鏞、張曜等;也有民國以后的文史學者如周作人、啟功、顧廷龍、費孝通等。具體包括吳治謨(花南)殉難記事、題辭、吳仁杰(望云)、吳恢杰(蓮衣)友朋書札、吳燕紹(寄荃)友朋書札、吳豐培受贈扇面、吳豐培(玉年)友朋書札等幾個部分,全部高清掃描,彩色印刷。
吳豐培先生哲嗣吳錫祺、葉于敏夫婦提供先輩珍藏,并對這些墨跡作了釋文,對閱讀和研究這些珍貴文獻會有幫助。這些信札,有相當部分是吳江名人的墨跡,對保存吳江文獻、研究吳江近現(xiàn)代文化是有意義的。而吳豐培先生友朋書札和受贈扇面等資料,顯示出當代文化學者更為廣泛的交游,亦是能夠為現(xiàn)當代文學和藝術的研究提供新鮮可信的史料。
父親辭世已二十餘載,他對我們的教誨永記不忘。他傳給我們的兩部吳氏家族史料《吳氏族譜》和《松樓小品》是後世子孫的寶貴文化財富。
《吳氏族譜》共三十五卷,清咸豐年間刊本,記載著自明成化至清咸豐年間在吳江松陵定居的吳姓家族世代傳承的脈絡。此家譜得到吳江檔案局的重視,認爲是珍貴的檔案資料!蹲遄V》內容豐富,有歷代誥命、敕諭、傳記、墓誌銘、詩文、廷試等。二〇一一年我們對其進行了精心修復,並且完成了數(shù)字化,由私藏走向社會共享,提供給專家研究使用。如二〇一五年吳江方志辦編寫《吳江名門望族》就參考了《吳氏族譜》,概述了松陵吳氏家族從明朝全孝翁吳璋,『父子尚書』清廉名臣吳洪、吳山之始,文運昌盛,明清兩朝有進士十五人、舉人十八人的情況。先祖父寄荃公(吳洪十三世孫,諱燕紹)是清光緒二十年(一八九四)進士,曾編撰大型史料集《清代蒙藏回部典彙》(中華書局二〇〇六年出版)。先父玉年公(諱豐培)一生從事邊疆史地文獻收集及整理工作,編輯撰寫了三千萬字的資料,爲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先輩們樹立的吳氏家風『忠孝共懿』,我們將傳承發(fā)揚。
《松樓小品》是我的伯曾祖父望雲(yún)公(諱仁傑)、曾祖父蓮衣公(諱恢傑)昆仲二人以祖宅『松樓』爲名的尺牘小品。內中珍藏有姻親、摯友,同鄉(xiāng)、同年、同仕宦的書信手跡。父親生前特別重視這份距今近二百年的前賢名宿墨跡,曾擬分編四冊出版,分別是:名賢尺牘、良友遺箋、軍門手札和?贈公(即花南公,諱治謨)手澤、殉難傳及弄璋志喜。當時已經(jīng)請人寫了題簽,但種種原因,終未能如願。
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我國經(jīng)濟突飛猛進地發(fā)展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在經(jīng)濟發(fā)展的同時,科學、技術、文化的發(fā)展也必然隨之而來,文化的大發(fā)展是關係到民族生存的大事。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的特點是非常注重家風、家教。記得我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孟母三遷》《岳母刺字》等故事,先輩們告訴我們做人的基本德行、怎樣與人相處、爲人的底綫是什麼。習近平同志在二〇一五年春節(jié)團拜會上説:『不論時代發(fā)生多大變化,不論生活格局發(fā)生多大變化,我們都要重視家庭建設,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使『千千萬萬家庭成爲國家發(fā)展、民族進步、社會和諧的重要基點』。進一步闡明了好的人文社會環(huán)境的重要性。有鑒於此,我們與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商洽,並得到了熱情回應和大力支持,決定出版《固圉齋珍藏名人墨跡》!汗锑鳊S』之由來,父親《自述》言:『余自大學卒業(yè)後,便有志於我國邊疆研究。目睹舊政府之腐敗,任外敵之侵奪,既不能投筆從戎,爭回國土,亦當奮筆疾書,將祖國邊疆歷史真相用史料説明之,俾有志者採用,故取名固圉,以言志耳。』『圉』乃疆域之意,可知父親青年時已胸懷大志,可謂家國情懷與文化鄉(xiāng)愁兼而有之。除《松樓小品》四冊外,另外加入了祖父寄荃公和父親玉年公親朋、摯友的書札數(shù)十件。研讀這一批文人學者的書札手跡,可以欣賞寫信人各具風格的書法,瞭解他們切磋探討學問之思考、文人之間的情誼以及雙方不經(jīng)意之間流露出的日常生活信息。這些不但有重要的史料參考價值,也可以作爲博聞欣賞的藝術品。父親一生先後在北京大學、輔仁大學、中國大學執(zhí)教,最長的是在中央民族大學從事圖書館工作。他爲人謙和,生性淡泊、交遊廣泛,將師友之間來往信函悉數(shù)收藏,可惜政治運動中被抄沒及自毀者甚多,現(xiàn)僅留存部分『文革』之後的信函。在這批信函中,我要特別提及父親與劉蕙孫伯伯之間的書信。二人之交有『四同』之説,即同學、同事、同庚、同鄉(xiāng)(劉伯伯籍貫江蘇)。劉伯伯遠在福建師範大學執(zhí)教,百忙之中不忘給老友通信。直到晚年,他雙目幾近於盲,仍摸索著寫信,往往字、行重疊,我們稱之爲『天書』。父親常喚我們同讀信件,猜字解意,並及時復函,實如顧廷龍老先生所言『書牘者所以通情愫,商學術、傳見聞、道闊契者也』。劉伯伯可以説是常常憑感覺寫作,手的運動完全聽從於心,與視覺無關。後來,他的來信不得不抓人代筆,但每次落款還是親自簽寫。從信函逸筆草草的重疊點畫中,我們看到了高齡學者之間私誼的虔誠和激情,具有一種特殊的震撼力。
父親精心收藏著友人贈送的扇面數(shù)十幀。扇面雖小,文章卻大,文人相交、雅集趣事、一詩一畫、一字一印,雖衹有方圓半張紙,卻舒捲精華。不願私藏,此次一併影印,與同好共饗。這批扇面藝術性很高,我們將其置於父親友朋書札之前。爲了便於讀者查檢,我們在書後作了『人物介紹』,力求簡明扼要,大致按照生年排序,生年不詳者,統(tǒng)一放在後面,依照姓氏筆畫排列。
在編纂這些先賢墨跡的過程中,遇到不少的困難。首先是辨認書寫人是誰。由於信結尾的落款多是有名(或字、號)無姓,即使有鈐印也不一定清晰,常搞不清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有的人我們曾有耳聞,有的人卻聽也沒聽説過,加上他們在信中用文言文表達、生僻字及借代字頻出、書寫行草混雜等,都給我們做釋文帶來極大的難度。南江濤編輯特請?zhí)K州博物館李軍博士協(xié)助解惑,通校全稿。我們又請上!喝饺~氏』三兄弟于曦、于暉、于春協(xié)助辨認,但仍有未解之字,衹能存疑,暫付闕如,留待專家、讀者指教。
書即將出版,傾注了我們對先輩們的懷念與崇敬。在這裏,我們要感謝復旦大學吳格教授多方面的指導;感謝國家圖書館出版社領導的大力支持,特別是南江濤先生精心策劃並編輯;感謝李軍博士精心校對,並撰寫了專門文章。我們還要感謝吳江縣(現(xiàn)爲蘇州市吳中區(qū))原縣長、人大主任于孟達老先生、吳江方志專家沈昌華先生及吳江檔案局局長沈衛(wèi)新先生對本書的熱情關懷。
謹以此書獻給父親、母親及列位祖先,作爲永久的紀念。
吳錫祺 葉于敏丙申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