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曉光,中央美院教授、油畫家、剪紙藝術家、作家,如果算上為中國剪紙申遺而四方奔走的十年經歷,他又可以稱作社會活動家。
20世紀的最后十幾年,喬曉光沿著黃河的流向,深入村莊,踏上民間藝術考察的漫漫長途。有時孤身上路,有時追隨其導師楊先讓、靳之林諸先生的腳步,有時則帶領著他自己的學生。這是中國傳統(tǒng)村莊集體消亡前的最后一段歲月,喬曉光懷著按捺不住的歡欣和感動,記錄下一路遇見的山水、村莊、民間藝人,記錄下那些在村莊里傳承了無數世代的民間藝術。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透過喬曉光的文字、繪畫、剪紙和照片,回望那段不算太久遠的時光,不由驀然驚覺:當初激情滿懷的禮贊,原來竟是最后的挽歌。
★文字與圖像:一個藝術家的田野考察手記。我們已經習慣了從古史典籍、宮殿遺址、文物珍寶、圣賢精英、帝王將相去認識中國,但我們很少從一位農民、一個村莊、一片地域的習俗生活、一首口傳的詩歌、一件民間藝術品去了解中國。世界很少從民間去認識中國。★學者文章,作家情懷:記錄一段彌足珍貴的考察歷程,為逐漸式微的鄉(xiāng)村中國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飽含深情的文字,細致入微的分析,令人警醒的反思。原來,學者文章亦可使人落淚!138幅圖像,展現出豐富燦爛的民間精神:作者身為藝術家,將油畫、素描、國畫、剪紙、攝影與民間藝術無縫結合,傳達質樸、單純、直接的藝術語言和生命力量。★鎖線軟精裝,追求舒適愉悅的閱讀體驗:讓閱讀回到閱讀自身;贈送精美書簽(請讀者自己動手裁下)。
喬曉光,現任中央美術學院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藝術教育委員會委員、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文化部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評委;2006年獲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與馮驥才民間文化基金會頒發(fā)的“民間文化守望者”提名獎,2007年被國家人事部、文化部授予“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先進工作者”稱號;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中宣部全國“四個一批人才”。
自序:村莊是一條文化的河
麻黃梁(陜北榆林)
信天游(陜北榆林)
陜北的夜(陜北延川)
剪花娘子(一)(陜北旬邑)
剪花娘子(二)(陜北綏德)
鐵嗓子,尕畫匠(青海平安)
寧巴龍鼓(青海循化)
隴塬燈會(甘肅環(huán)縣)
隴塬社火(甘肅環(huán)縣)
燈山會(甘肅環(huán)縣)
牛窯里的皮影戲(甘肅環(huán)縣)
求子之鞋(甘肅慶陽)
鄭家娶親(甘肅隴東)
九曲黃河陣(陜北安塞)
送燈(陜西西安)
神奇的“泥泥狗”(河南淮陽)
生命之樹(山東臨沂)
獅子、老虎、大花瓶(河北武強)
老鼠嫁女(河北安平)
桃木的神話(山西晉南)
石匠和石獅(陜北綏德)
紙扎老漢(山西呂梁)
巧遇真畫工(山西代縣)
大山里的精靈(陜北延川)
彩陶之緣(甘肅臨夏)
邊走邊想——藝術考察?創(chuàng)作手記
后記
附錄一 喬曉光:人生剪紙三十年 (王倩)
附錄二 喬曉光現代剪紙作品
村莊是一條文化的河
十多年前完成了這本手記式的小冊子《沿著河走》,再往前十年,是我沿著黃河兩岸村莊不斷去田野考察的日子。那是我們古老農耕文明最后的平安之夜。
二十多年前的村莊,還能看到年輕的后生和十八九歲的“毛眼眼”,窯洞的窗格上還貼著窗花。我們住在冬暖夏涼的老窯里,每天看著陽光穿過窗格子,漫向土炕的深處,靜靜地停下,又悄悄漫回了窯外,這就是一天。那時,村莊里的時間仍然是村莊的時間,明亮的時間每天在天圓地方的土窯洞進進出出,而我們的時間觀開始失去意義。
明亮的時間有著生與死對偶的自然能量,它觸摸、塑造著村莊的每個角落和人與萬物的細節(jié),村莊里的習俗正是從人與時間的關聯上開始的。村莊里無形的時間馭載著無形的精神,時間使文化生長出了堅韌的百足,蹣跚在大地千百年。
二十多年前的村莊,你能感受到村莊積攢下來的人性溫暖,窯前的石磨也是暖暖的。今天許多村莊已經消失,留下來的也開始清冷蕭條起來。明亮的時間在村莊的空窯里孤獨地游蕩。這是一個變革激烈的時代,曾經的四百萬個自然村落,如今消失了近一半。每年有上萬個村落消失,每天有約七十個村落消失,專家們如是說。村莊的核心是族群的人,人依附的是土地,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勞動使土地生產了糧食,勞動的人也傳承、創(chuàng)造了村莊里活態(tài)的文化,在沒有上帝的村莊里,農民們仰望的就是他們頭頂這片星空和村莊里自己承傳的文化。
村莊是一條文化的河,人是自然的延續(xù),也是文化的延續(xù)。村莊里延續(xù)著我們這個古老民族的文明香火,村莊里記憶著每個民族最真切的生活常識。我們民族文化多樣性的基因就遺存在那宛如星河的村莊里。一個村莊生長著一棵屬于自己的文化之樹,幾百萬個村莊形成了遼闊的文化叢林,這是一個文明“物種”蘊藏豐富的文化生態(tài)之林,是我們文明生長的背景和文化的記憶之源。如今這片古老的文化叢林丟失了近半,許多村莊我們沒來得及進入就永遠消失了,許多我們不曾認識的文化物種也隨之消失。
回顧近三十年的歷史,也是中國村莊快速衰落、消失的歷史,村莊這個古老農耕文明最悠久的文明物種,正在被現代化、城市化的大潮淹沒。村莊會終結嗎?失去土地和村莊的農民又會走向哪里?誰來繼承或記錄那些正在衰落、消失村莊中的文化?村莊這片文化叢林的生與死,我們又將如何面對?或許,我們無需為村莊衰敗的變化而哀傷,村民們渴望像我們一樣,住進城市更寬敞明亮的空間,讓他們的孩子擁有城市里孩子擁有的一切,雖然這個樸素的平等幸福之路還很遙遠、漫長,但村莊里的夢想才是最真實淳樸的“中國夢”。
沿著河走,到村莊里去讀生活這部百科全書。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到今天,己有三十年的時間,每年去村莊的田野考察己成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和我的學生們仍在繼續(xù)著這樣一種生活。村莊給予我們的比我們付出的要多很多,無論我的研究、教學或藝術創(chuàng)作,都和村莊有著千絲萬縷的精神關聯。村莊成為我生存信仰的精神洗禮之地,村莊里的苦難為我認知民間文化打開了人性的啟蒙之門。
村莊里的史詩,村莊里質樸艷麗的民間美術,村莊里的儀式和信仰的力量,村莊里的節(jié)日盛裝和狂歡的歌舞,村莊里男人和女人們口傳與手傳的文化,村莊里那不斷水土流失和沙化的黃土溝壑與老人臉上縱橫的生命褶皺,還有村莊里那走不出的磨難與蒙昧,以及村莊里走岀去的農民工們的渴望與夢想——村莊里的故事是我們最后的記憶,村莊里的希望成為我們繞不過的開始。
感謝村莊里啟蒙我的剪花奶奶和淳樸的鄉(xiāng)民們,感謝導師靳之林先生多年的教誨,感謝妻子劉云近三十年默默的支持,感謝我的朋友和學生們。感恩生活。我會繼續(xù)沿著村莊這條正在消失的文化之河走下去。